{"text":[[{"start":9.59,"text":"上月,我从伦敦南菲尔德(Southfields)地铁站步行去观看西班牙职业网球运动员卡洛斯•阿尔卡拉斯(Carlos Alcaraz)流畅的正手击球,路上看到一条又一条反对温布尔登网球赛场地扩建计划的愤怒横幅。英格兰高等法院(High Court)后来发布了允许这一扩建项目上马的裁定。(“你有没有搞错啊?”庭外最精彩的标语如此问道。)话虽如此,与当地居民的这场争斗已经让全英草地网球和门球俱乐部(All England Club)花费数年时间和数额不详的资金。"}],[{"start":42.97,"text":"能够获益于扩建计划被否决的人们可以公开表明身份,而且相互认识,甚至包括家庭成员。难怪他们如此组织严密。潜在的输家——有可能在更大的温布尔登网球赛场地首次现场观赛,或者亲自尝试这项运动,或者从新增的业务获得一份工作的人们——是一群无意识地散布在伦敦乃至更远地方的人。难怪他们如此缺乏组织。"}],[{"start":70.13,"text":"经济学家们诗意地将这种问题称为“利益集中,成本分散”。当一件事对某个小群体利益攸关,而社会上每个人都有少许利益牵涉其中,二者对上时,往往是前者占上风,至少在自由民主国家是如此。(后文会进一步提到这个问题)。"}],[{"start":89.57,"text":"这解释了为什么在英国要建造任何东西都要经受巨大的波折。现代世界还有多少问题本质上有着相同的根源?"}],[{"start":99.86999999999999,"text":"关税是个馊主意,5分钟前大家都这么认为。但其成本——更高的价格、劣质产品和滥用的资本——会分摊到众人身上。即使唐纳德•特朗普(Donald Trump)的保护主义带来不必要的痛苦,组织一个广泛的公民联盟来反对他的关税政策也并非易事。你首先必须说服人们相信关税与生活成本上升之间的因果关系,然后引导他们凝聚成一个团结一致的压力集团。受保护的X行业或被宠坏的Y公司不存在这样的问题,它们可以追踪关税对其利润产生什么影响,然后方便地进行游说。(被宠坏的Z工会也是如此)。考虑到这种不对等,奇迹并不是当前保护主义盛行,而是自由贸易也曾红火。"}],[{"start":147.35999999999999,"text":"或者看一看另一种现代弊病:公共债务。在富裕的民主国家,削减政府支出已变得近乎不可能,因为这些支出总是以巨大而明显的方式惠及特定群体。愤怒反对埃马纽埃尔•马克龙(Emmanuel Macron)提高退休年龄的法国养老金领取者就是这样一个群体。今夏迫使政府弱化福利改革的英国福利领取者是另一个这样的群体。"}],[{"start":173.94,"text":"与此同时,公共债务的成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全体公民的利益,但其方式如此间接,以至于难以察觉。它体现于私人借款受到排挤;还体现于税收收入被用来支付债务利息,而不是被投入基础设施和其他生产性资产。经济增长受到的拖累将改变这些国家的命运,但应受谴责的政策不会在白厅或香榭丽舍大街引发抗议,甚至可能不会在下次选举中影响很多选票。利益集中,成本分散。"}],[{"start":206.24,"text":"这并非伟大思想家们曾经料想的民主制度“设计缺陷”。19世纪法国思想家亚历克西•德•托克维尔(Alexis de Tocqueville)出身贵族(尽管他能超然地看待自己所属的阶级),他担忧多数人的暴政(和平庸)。他不那么擅长预见相反的问题。由于自由民主国家为有组织的异议提供如此大的空间,为游说和司法上诉提供如此多的切入点,少数群体可以在多数群体沉睡时发挥巨大的影响力。60年前,美国经济学家曼瑟尔•奥尔森(Mancur Olson)曾在《集体行动的逻辑》(The Logic of Collective Action)中提到这一点,那对经济学和政治学是一个有用的贡献。现在,当我梳理当今的诸多问题时,这一观点似乎具有超现实的先见之明。什么是“觉醒”时代?难道不是怀有动机、精通法律和官僚套路的少数派,与不喜欢搞斗争、甚至几乎不知道斗争正在发生的绝对多数之间的博弈吗?"}],[{"start":263.57,"text":"这个问题或许没有解决方案。自由社会可以略微回归多数主义。一旦一个问题在政治层面做出定夺,法院和监管机构对其发起挑战的余地就较小。游说的机会也会减少。"}],[{"start":279.58,"text":"在不转向威权主义的前提下,自由民主国家可以变得稍微不那么自由,同时稍微更加民主。英国有些人更喜欢《欧洲人权公约》(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)纳入国内法之前的法律体系,这些人会把我们带回到1998年那种“专制主义”。"}],[{"start":296.34999999999997,"text":"但这种改革并不能触及问题的核心。多数人首先必须明白自己正在吃亏——从未建成的网球场、对中国冰箱征收关税、高于年度国民产出的公共债务。这个问题首先是思想认知层面的,其次才是宪政层面的。记住,当马克龙提高退休年龄时,一些最顽强的抗议者是年轻人:那些正在工作、正在为现在的养老金买单的人。在他们眼里,臃肿的国家与他们的人生希望破灭之间的联系不很明显。"}],[{"start":329.21999999999997,"text":"他们让我想起我认识的许多英国人,他们对经济停滞愤愤不平,却欢呼邻避运动(Nimbys)反抗政府。西方国家有越来越多愤怒的人,但他们看不清害他们的人是谁。由于害他们的人往往是他们的同胞,这或许并非坏事。我猜,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谁害了,也算是一种安慰吧。"}],[{"start":351.34999999999997,"text":"译者/和风"}]],"url":"https://audio.ftmailbox.cn/album/a_1755137922_4960.mp3"}